出乎趙室預料,本以為李汝魚會用盡理由推辭去就藩,到目前為止,趙室這邊都還沒弄清楚李汝魚如此忍讓的真正意圖。
然而封王之後第二日。
李汝魚就離開了臨安城,五輛馬車,一匹駿馬,直奔楚州。
堂堂大涼楚王,卻分外寒磣。
夕照山下王府之中的丫鬟和奴僕,盡數留了下來,畢竟這座王府還是要照料,逢年過節或者幼帝有招,李汝魚也得回臨安。
儘管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是以去楚州的人中,幾乎全是李汝魚的女眷,和一些關係特殊的人。
宋詞、楊姓女子共乘一輛馬車。
蘇蘇獨自一輛,花斑如今在王府之中,幾乎成了蘇蘇專屬寵物,這一趟去楚州,亦在蘇蘇馬車裡,日子愜意著吶。
大多時候都唯一在蘇蘇身旁。
真心是人不如狗系列。
伴舞霓裳舞的七個歌姬,分乘兩輛馬車。
李汝魚騎馬。
腰間左刀右劍,劍依然是那柄鏽劍,刀卻是從北鎮撫司新領的繡春刀——李汝魚憑藉著自己鎮撫使的身份,從北鎮撫司都指揮使趙信那裡弄了個權兼楚州北鎮撫司衛所一職。
趙信當然樂得送這個人情。
趙颯和周妙書那邊,只要李汝魚願意去就藩,這點小事不會計較。
和李汝魚一同騎馬的,還有佩了劍的阿牧。
阿牧兩次手上,皆是心口重創,如今劍道修為很難再至巔峰,但若是死戰從蟲達那裡學來的滿天星,萬象境界以下,還是有一戰之力。
剩下的一輛馬車裡,是小小、周嬸兒。
以及那位來自東土世界的陸地神仙,存在極其詭異,表面是個嫁衣女子,實則屍身之內藏著的小女孩。
因為大家都聽不懂她說什麼,於是根據她平日裡發出的聲音取了個名字。
叫吱吱。
也很貼切。
小小和李汝魚只是訂婚,原本不應該和李汝魚去就藩。
不過謝琅和謝長衿兩人說服了陳郡謝氏的長輩,於是不顧世俗,李汝魚一經提出,便欣然同意,謝琅甚至還下了血本,拿出了一筆不俗的錢財。
說是供楚州裝潢楚王府——朝堂撥款修的王府,趙颯等人大概率要給李汝魚難看。
所以修出來的楚王府不會太堂皇。
李汝魚本想婉拒。
無奈謝長衿笑眯眯的說了句這個可是要從嫁妝里扣出來的,李汝魚便坦然接受。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一起去楚州的,還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赤足女冠。
這位女冠最近情況不太好。
曾和張河洛坐而論道,又曾一步登天去了龍虎山,見了天師府張河洛那位邋遢師父,論道半日之後,再一步登天,去找到了從東土來的和尚……
然而她的金玉之身依然在消退。
雙手已經如常人。
小腹以上部分,亦是常人一般,如今依然是金玉之身的,僅僅是小腹以下加上雙腿,這樣下去,赤足女冠很可能成為常人。
甚至也可能走火入魔香消玉殞。
個中緣由,李汝魚等人難以知曉,小小似乎有所察覺,然而她也無能為力。
這一次去楚州,女冠先一步而行。
李汝魚也不擔心,以女冠的道家手筆,等自己等人抵達楚州,女冠只怕已經在整個大涼走了一遍,這一次先行一步,聽她的意思,似乎是要去蜀中找花蕊夫人論道之後再去楚州。
由得她去。
畢竟蜀中那位花蕊夫人,著實是個老妖婆,如果不是異人,很可能就是六百年前的那位花蕊夫人,和她論道,也許有助於女冠破除瓶頸。
一行人出了臨安城,徑直向著右前方斜上,直奔楚州。
城門前的十里折柳亭前,謝長衿、謝琅和謝韻三人目送著離開之後,謝長衿長嘆了口氣,「咱們恐怕也得去蜀中錦官城了。」
謝韻點頭,「我回陳郡。」
謝琅有些憂傷,「我這個參知政事只怕做不下去了,要不,隨我一起去錦官城,也去享受一下蜀中景秀?」
謝韻搖頭,「不去。」
謝琅笑得很得意,「去看看侄孫唄。」
徐秋歌早就懷孕,再有三四個月就要臨盆,謝琅當然要去看看自己的孫兒。
謝韻猶豫半晌。
謝長衿輕輕說了一句,「可以去見見高麗仙,以及那位在異人世界和大涼天下的兵道之中,都可以稱為人傑天驕的霍姓武將。」
謝韻立即笑道:「去去去,不去就虧了。」
頓了下,「霍姓武將比樞相公還厲害?」
謝長衿沉吟半晌,「不好比較。」
都是兵道天驕,各自引領了一個時代的風騷,一個鑄就了大漢壯語,一個撐起了弱宋風骨,誰敢說誰能勝誰一籌?
謝琅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句,「我倒是擔心李汝魚就藩之路。」
謝長衿哈哈一笑。
轉身回城。
壯歌聲起:「坐井觀天闊,出井攔山河,江山妖嬈處,閒看落花里,一刀一劍一青梅,一錢一子一世人,來來來,大飲黃酒,青氣袖口甩江流……」
謝韻和謝琅相視一眼,欣慰長笑。
不論謝長衿是不是異人,也不論謝長衿異人的身份如何,哪怕他是奸臣、庸吏、貪官,又如何?
陳郡謝氏有長衿,幸甚。
必然不墜!
……
……
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遠去的官道上,車輛漸遠,馬蹄漸無聲。
襦裙的女子臉有梨渦,望著遠方,良久一聲長嘆,一世芳心一良人,丁山不在,和這條大魚只是相處過一段時間,卻是觸不及防的成了朋友。
甚至,也曾奢望過更多。
然而造化弄人。
安梨花轉身,回頭看著從清風裡走出來的趙颯,有些意外,「父親武道又有精進。」
終究是三箭定天山的人傑。
趙颯沉默了一陣,許久才內疚的說了句,「梨花,如果委屈,為父願退讓一些,將來若是定鼎趙室江山,為父留他一命便是。」
安梨花搖頭,「父親,趙室江山,您真做的了主。」
只怕屆時做主的不是您。
是趙晉。
趙颯愣了下。
安梨花苦笑著看了一眼遠方,那裡有個身影掠過長空,左右各挎一刀,背上尚背負著一柄長刀,「父親你看,這人也離開了臨安。」
趙颯沉默,「不足為懼。」
安梨花搖頭,「若是趙晉真能在李汝魚就藩路上殺了他,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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