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你知道謝家晚溪對朕發脾氣,朕為何不怒麼?」
垂拱殿在,小小走後,垂拱殿又來了一位女子,或者說是外臣女官:著外朝官服的女子,曾經的鳳梧局第一才女,亦是黑衣文人潛伏在鳳梧局的棋子,夕照山之戰後,棄暗投明的罪女江照月。
如今已是五品官,職兵部郎中。
正兒八經的女子仕朝堂,不過如今整個朝野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
女子仕朝堂就不提了,還是一群大老粗的兵部,就不信江照月能在兵部繼續呆下去,哪怕是呆下去,只怕這一生也不會有顯赫政績。
而無鹽醜女柳隱只能暫居鳳梧局。
這位鳳梧局的嬌子要仕朝堂,還得先看江照月,若是江照月黯然收場,柳隱的女子仕朝堂夢想,只怕難以實現。
當然,鳳梧局也並非柳隱一人獨掌。
自江照月出仕後,女帝又提拔了個叫穎兒(注1)的小有才華的女子,本是鳳梧局先前負責女帝日常食宿事宜的女官,這一兩年頗得婦人青睞。
身著五品紫色官服的江照月,本就冰寒的女子,確實有些官威,只是在女帝面前,被壓抑得很徹底,聞言只是微微點頭,「因為陛下您知道,她並不是來找你發脾氣的。」
婦人頷首,「是啊,咱們的大涼雛鳳確實很聰明。」
江照月難得的笑了一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陛下您這一手,確實讓她很生氣,也許她氣您不讓李汝魚回臨安,估摸著還氣您想利用她去掣肘蘇王妃。」
婦人喟嘆了口氣,「確實如此,我故意是將蘇蘇去找李汝魚會趁機假傳聖旨讓李汝魚去渝州的事實告訴謝琅。」
謝琅也不笨。
要不然如何成為陳郡雙璧,與當今大涼右相謝韻撐起陳郡謝氏,還不被打算弱世家的自己貶謫,只因這人確實聰明。
他應該猜出了自己意圖。
但無妨。
讓謝晚溪去渝州找李汝魚,不僅對大涼有益,對陳郡謝氏也是百利無一害,所以謝琅必然會通過謝純甄告訴小小。
小小自然猜出了自己要利用她去渝州掣肘蘇蘇。
說到底,自己和謝家,都不願意看見李汝魚成為第二個岳平川——當然,自己真的不介意那少年收了蘇蘇那個妖精。
但絕對不是被蘇蘇收了。
收和被收,代表著兩個意境,前者李汝魚還是李汝魚,後者的話,李汝魚大概率會變成第二個岳平川,一如當年。
所以需要小小去。
想著這些事,婦人有些無奈,君王難為吶。
江照月看著婦人的神情,心中抽搐了一下,強行壓制了心中對蘇蘇的殺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婦人問立在殿門口的薛盛唐,「北鎮撫司趙信那邊可有結論,燕狂徒究竟是誰,又是否真的死在了秦淮河中,找到屍首了沒有?」
薛盛唐慌不迭進殿,搖頭道:「回陛下,依然沒有找到燕狂徒的屍首。」
婦人沉吟,「燕狂徒,究竟是誰呢?」
燕狂徒是異人,這一點在他參加科舉之前,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春風關一戰,徐繼業死在老兵杜老三手上,其後的事情柳向陽並沒有如實稟報北鎮撫司總衙。
但趙信這人辦事確實靠譜。
很快著人調查了個清楚,當時的目擊者並不多,但其後通過蛛絲馬跡,還是發現了燕狂徒和徐秋歌之間的事情,再根據徐秋歌出現在春風關,也發現燕狂徒出現過。
最後再抽絲剝繭,發現了燕狂徒是一位異人。
只不過這個異人住進了右散騎常侍魏禧的府邸里,對於這位重臣,雖然有些猜想他可能是異人,但女帝依然選擇信任。
一如信任老相公柳正清。
魏禧也沒讓女帝失望,前些日子便在臨安城裡夢中斬了一條來犯的偽龍。
這段日子,燕狂徒一直在建康出仕,接掌李汝魚的官職,任職上元縣令,這也是自己有意為之,目的就是讓他在北鎮撫司和樞相公的監視下,避免跳脫出自己的掌控之中。
那個持丈八蛇矛的燕人去了建康。
按說,徐家死士要去建康殺大涼官員,這是朝野誰都不願意看見的事實,但婦人需要這件事發生:只有燕狂徒死了,才能證明徐秋歌的決心。
何況死的還是一位異人。
那一日,建康滿城坐山觀虎鬥。
誰也沒想到,本是儒雅讀書人的燕狂徒,竟然也是位武道高手。
持丈八蛇矛的燕人,北鎮撫司在欽天監的配合下,很快知曉了其異人身份,竟是一位戰亂時期的勇猛之將。
有萬夫不當之勇。
可也不能碾壓燕狂徒,那一戰秦淮河畔打得天翻地覆,秦淮河畔的那些青樓女伎乃至於販夫走卒,雖然之前見過畫道聖人搬山移河,但依然被這一戰震撼得無以復加。
是戰,燕人蛇矛真的化作了一條大蛇,長達十數米,縱橫捭闔橫空而舞,蛇信吞吐之中,勇猛之氣舉世無雙。
是戰,燕狂徒盡顯狂徒本色,不負其名。
燕狂徒用槍,用劍,用刀,用棍,甚至徒手接長蛇,十八般武藝無所不精,和燕人大戰了數百回合,殺得性起之時,甚至牽秦淮河水為劍。
燕人殺不了燕狂徒。
最後,依然是那位異人現身,一聲高呼,吾乃燕人張翼德,秦淮河,這條偌大的大河,河水倒流驚濤駭浪。
丈八蛇矛一擊,倒流河水如海嘯一般凝起,豎若高牆。
高達百米!
燕狂徒終究不能力挽狂瀾,被秦淮河水捲走,水面上留下一串串血花之後,屍骨無存。
對此,燕人張翼德自信無比。
然而北鎮撫司卻並不相信燕狂徒死在了秦淮河中,縱然在現身建康蒙蔽天機的余禁感知不到燕狂徒的氣息,北鎮撫司依然上沿下延數十里打撈屍體。
然而撈不到。
燕狂徒就似被燕人那一槍,徹底震成粉齏一般。
……
……
陽光正好,臨安垂拱殿裡婦人詢問薛盛唐的時候,燕人持矛走在蒼茫大地上,已過江陵府,再有幾日便可經渝州而入蜀中。
北鎮撫司是否能知道燕狂徒的真實身份,燕人不在意。
何須在意一個死人?
燕人當然沒有告訴北鎮撫司,在殺得性起的時候,燕狂徒說過一句話,一句極有可能顯示其身份的話,他說,五百年一賢人,我狂徒是也!
燕人有些不屑,就這點水準,在上元縣的文治不能顯耀於朝堂,武功不說沙場,僅是秦淮河畔便不敵自己,也配為五百年一出的賢人?
確實夠狂。
須知那五百年一出的賢人,哪一個文治武功不顯耀於當時明月,流傳於後世天下,他燕狂徒縱然是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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