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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你可能不信113 莫欺少年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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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禮部儀制清吏司公房外,周素懷內心燥熱。

    周素懷讀書十五載,及冠四五載後,終於看清自己:今生常科、制科中第無望。

    周家雖然有些底蘊,但那是建炎南渡之前的事情,隨著北蠻鐵騎在舊都開封一陣肆意搜刮,周家底蘊被一掃而空,後岳精忠恢復半壁江山,趙室也沒有重返舊都的打算。

    無底蘊運作,又無人才出仕的周家逐漸沒落,終於淪為尋常大戶人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雖衣食無虞,但周家凋敝已是無可阻擋之勢。

    終至於寒門之境。

    國子監連續常科、制科不第後,周素懷放棄入仕最穩妥的途徑,拜國子監主簿,臨安有名的書道大家為師,意圖舉藝科入仕。

    不求飛黃騰達於中樞朝堂,但求入仕翰林院待詔。

    以欺維持周家卑微的顏面。

    不曾想柳暗花明。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昨日老師悄然找到自己,說今日讓自己帶著幾位同窗前去禮部儀制清吏司辦理藝科考試報名事宜。

    國子監太學生參加科舉,都是由國子監直接和禮部交接,哪需要舉子親自去報名。

    訝然不解中,直到老師說出一番話後,自己才恍然醒悟。

    旋即大喜過望。

    老師說讓自己等人去會一會某個少年,如果可以,徹底打擊他的應舉之心,從而斷了其應舉的仕途渠道,可謂殺人誅心之舉。

    老師只說這是一位王爺授意,辦得好入了王爺法眼,今後前途無限。

    雖然沒明說,但周素懷大概猜得出。

    大涼天下還有幾位王爺。

    閒安郡王趙長衣欽差去了開封,關中有位混吃等死的王爺,建康也有位養花遛鳥的郡王爺,在臨安,只有一位乾王趙驪。

    周素懷知道這是不能錯過的良機。

    今日到了禮部,看著國子監太學裡同來的同窗,周素懷暗暗吃驚。

    自己擅長書法,尤其是拜師之後突飛猛進,當然,也有別的原因,如今國子監里,書法能勝自己一籌的屈指可數。

    同來的三人中,有以丹青揚名,有以棋道稱雄,甚至還有一位音律大家。

    加上自己四人,皆是有望於今秋藝科高中的國子監俊傑。

    對付一個少年而已,何至於如此?

    直到看見那個帶著一條銀色大狗走入儀制清吏司的少年,周素懷心中倏然有些悸動,少年太過沉穩,沉穩得連自己都有些自慚形愧。

    那少年左刀右劍,刀是繡春刀,劍很尋常,竟是北鎮撫司的人!

    北鎮撫司的緹騎參加藝科,還被乾王趙驪所忌。

    周素懷越發茫然,

    那少年也很安靜。

    如魚潛淵。

    周素懷長嘆了口氣,等少年從儀制清吏司公房出來後,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

    ……


    與此同時,小朝會後回到吏部公事房的謝琅安靜的坐在桌前,喝著茶叩著桌子,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才嘆了口氣,輕聲自語了句乾王這是要和陛下就李汝魚掰手腕啊。

    又自嘲的笑,少年入臨安,無風起浪。

    女帝陛下,王琨,乾王趙驪,三人大概要就此掀起一輪爭鬥。

    臨安朝堂要亂的節奏。

    而在那座臨安最豪華的一品江山酒樓里,小朝會後被乾王殿下強行拉著前來喝酒的禮部尚書周妙書如坐針氈,千金一杯的美酒難以下咽。

    對面那位三十有七,有些不怒自威天魔相的乾王殿下優哉游哉的愜意喝著酒。

    有事沒事的和周妙書叨嘮幾句。

    儘是家常話。

    卻有透著玄妙之處,比如乾王有意無意在說,周尚書啊你家那個公子是打算應舉入仕呢還是想依靠祖蔭入仕,到時候知會一聲,我這個王爺雖然沒甚權勢地位,但這臨安說幾句話還是有人會聽的。

    諸如此類。

    周妙書表面上回答得體,可心裡苦啊,小朝會候剛出了垂拱殿門就被這位殿下拉著說去喝酒,若非是忌憚被女帝陛下猜忌營黨結私,此刻就是坐在乾王府喝酒,而非這一品江山酒樓。

    乾王殿下一貫以來都在拉攏朝臣,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但今日這酒卻不僅是拉攏自己。

    更是拖住自己。

    想必此刻禮部儀制清吏司那邊,鬧翻天了罷。

    乾王也不敢太過周妙書難堪,畢竟六部尚書之一,朝堂重臣,況且周妙書不過四十四五的年紀,未嘗沒有走入尚書省成為大涼左右相公的可能。

    喝著酒笑意吟吟的道了幾句:「其實周尚書不用擔心陛下責怪,那少年雖然是禮部『請』來臨安參加藝科,但能否中第是那少年自己的本事。」

    笑起來的乾王,依然摻著兇相——天生魔相,當年就因為這天生魔相,不被仁宗陛下所喜,不過兄弟情深,順宗符祥四年,乾王及冠後被召回臨安重用。

    周妙書苦笑,「殿下說的輕鬆。」

    乾王樂了,「無妨,看熱鬧吧,陛下若真想用這個少年,就算藝科落第,他也會在北鎮撫司總衙被重用,是才,不會被埋沒。」

    周妙書暗暗腹誹,你乾王殿下有這麼老實就好了。

    乾王放下酒杯,笑得有些得意,「想不想知道是哪些人去試探那少年的深淺?說出來可能你這位大尚書也該知曉其中一二人。」

    周妙書被勾起好奇心,「不就一個十四歲少年,何至於如此?」

    乾王收斂笑意,有些自嘲又有些不屑的神色,「周尚書你大抵是知曉,本王一直對閒安郡王趙長衣沒甚好臉色,畢竟他的存在對我趙室而言是一種無言的恥辱,但那個閒安郡王有句話本王很欣賞。」

    周妙書心中一跳,深恐乾王殿下繼續說下去。

    若是在趙長衣身上繼續挖下去深聊,恐怕自己出不了一品江山,南鎮撫司的人就會「請」自己去大內覲見女帝陛下,然後麼——毫無疑問的貶職外放。

    閒安郡王趙長衣,是女帝陛下不可觸摸的逆鱗,連大涼趙室也無可奈何,只能忍受,靜待太子分政,又或者是等待太子登基那一日。

    萬幸,乾王也知道這件事不是當下可以深究的,只是淡然說了句趙長衣那貨在來臨安之前,殺了那個不孝子時說的那句話,我很讚賞。

    莫欺少年窮。

    周妙書端起酒杯又放下,「可李汝魚再怎麼也只是個寒門少年,哪比得上閒安郡王的高貴出身。」

    「高貴?」

    簡直是個笑話,趙長衣也配得上高貴一詞?

    乾王冷哼一聲,面目肅穆,天魔兇相煞氣邪肆,雅間裡倏然如墜寒冬。

    周妙書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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