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0第一章 任務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

    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流出一首讚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條河

    裊裊炊煙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轍

    我最親愛的祖國我永遠緊依著你的心窩

    你用你那母親的脈搏和我訴說

    我的祖國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

    海是那浪的赤子浪是那海的依託

    每當大海在微笑我就是笑的漩渦

    我分擔著海的憂愁分享海的歡樂

    我最親愛的祖國你是大海永不乾涸

    永遠給我碧波清浪心中的歌

    這麼多年了，只要聽到這首歌，依舊心頭一熱眼睛濕潤。老伴常笑我年紀越大越多愁善感，我知道這是因為年紀越大有些情感越來得深沉。我回笑她，這還是你教給我唱的呢，她笑著將頭靠在我肩頭，那些人那些事隨時光遠去，而她守在我身邊，那張清秀臉龐早已爬上笑紋，但笑容還是和我初見她一樣的明媚。

    「有點起風了，回去吧，老吳老蔣不是說今晚過來喝酒嗎，我也要早點下廚準備了。」

    「他們來有什麼好準備的，花生下酒就行！」

    「你們老哥三啊，鬥了半輩子嘴了，一碰頭就斗，好久不見又想得慌。」

    「誰想他們啊，那兩老傢伙！」

    「沒有他們，你現在有我天天伺候著？」

    「你這話說得倒也在理，得了，那咱就給他們買一隻烤鴨去。」

    「正好啊，往前就有家聚德，順便再打包點鴨腸鴨舌。」

    「美得他還聚德！」

    「那右轉走一陣就是便宜坊，稍微實惠點，味道也蠻好啊。」

    「便宜老傢伙了，不去！就到胡同口那家烤鴨檔就得了。」

    老伴白了我一眼，「越老越不通情理，走吧。哎你怎麼又往前走了？」

    「給那兩老傢伙弄一隻聚德去！」我頭也不回背著手往前走，只聽老伴一陣小跑念叨：「這老傢伙脾氣越來越招人煩了。」我一陣竊笑。

    老吳老蔣，這兩傢伙來了，當然要上最好的，他們是我的朋友，戰友，還是嘿嘿曾經的敵人，多少年了？往事如昨都付談笑中啊。

    那是從1979年，哦不，是1980年的夏天開始的

    一

    我看著謝琳在溫泉那頭立著，高高挽起打濕的長捲髮，然後側過臉看我，兩隻眼角略斜的眼睛算不上標緻，可偏偏在有些時候很媚人。

    我抬起身用力劃了幾下水，水力穩穩把我帶到了她身後。

    「怎麼樣？」我把浴巾的角掖進去隨口問她。

    她笑了笑，幾絲頭髮絲含在嘴的樣子，顯得濃情萬種，不過我是不會上當的。

    「電話？」

    「嗯，我去去。」我到休息室里接過電話。

    「嗯，我在陽明山後溫泉，對對，謝琳也在，呵呵談不上，半年沒見了，和她聚聚。這時候就去？我還光著泡溫泉呢，好好好你是老大，我馬上來，在圓環那裡嗎？藍寶石西餐廳？好的。」

    謝琳已經打理完畢了，長年的素養讓她一眼看出我這趟不會再回這裡。

    「你老大叫你？」

    我無奈笑笑：「在路，你看多遠。說是我要是不去，軍法處置。」謝琳哈哈笑起來：「我已經替他處置過你了。我先走了。」

    「搭我車下山。」

    「你以為我新買的沃爾沃是擺設？」謝琳拿過包走了。

    我帶好手錶，驅車下山，好在陽明山的夜風醒酒，一路順利到了藍寶石西餐廳。今晚有開秀場，外面轎車停到了馬路盡頭。掃了眼外面的燈牌廣告，今晚壓軸大秀是崔姬崔苔青。，我說呢，這麼遠要我上這，原來老錢偶像在此。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經到了她出場秀了，也罷，隨老錢過過眼癮。

    半明半滅的燈里我終於摸到了老錢那桌餐桌，桌上已經上了兩份牛扒和濃湯，老錢眼皮都不抬，直愣愣盯住台上那個光影，手隨便朝我劃了幾下示意我就坐，我也不打擾他了，自己坐著切牛扒。

    崔姬出場果然萬人空巷，她倒確實從來不辜負捧場觀眾，除了歌舞，她每身行頭都砸了重金。今天這身是一條條的金絲做的，金閃閃晃人眼睛，她慵懶的唱著：

    如果早知你對我不是真意

    我也就不會這樣輕易的愛上你

    如果真有情為什麼悄然遠離去

    事到如今只有自己怪自己

    但是又奈何，偏偏我還想念你

    但是又奈何，誰叫我喜歡你

    但是又奈何

    只有把這一份情悄悄收拾起

    深深埋在我心底

    但是又奈何

    。。

    我瞅了瞅老錢，見他眼睛發光，嘴唇抖動，投入的程度讓我不敢喊他，怕嚇著他。

    崔姬身段自不用說，臉龐自不用多說，單那個嗓音，不是鄧麗君那種婉約小嗓，有一股酒勁，酒能有什麼用，她的聲音就能有什麼用。再說那個舞姿，也不是曼妙可以說得清的，總之，我能理解老錢。

    總算唱完了跳完了，我盯著老錢，老錢慢慢回過神了，喉嚨里發出一聲：「哎」

    「嗯？」

    「這個女人」

    「嗯？」

    「簡直太，太」

    「嗯？」

    「太有藝術天分了！」

    「老錢。」我拍了拍他肩膀：「你不一樣，我服你。」

    「什麼不一樣？」老錢開始切牛扒了。

    「你和那些開幾十里車捧場的男人不一樣啊。」

    老錢一梗脖子：「我和他們？我十六歲就扛槍，槍林彈雨也經歷過，來這邊後哪一樣我沒歷練過，你再看看他們，西裝革履人模人樣，戴著墨鏡夾著公文包，有什麼資格和我比？他們除了會流哈喇子啥也不會。」

    「老錢，你東北人？」

    「的，那冬天冷得很，嘎嘎的冷！走，咱們上四樓，我已經訂好了包廂，有事情跟你談。」

    包廂很私密，窗外是燈火璀璨的夜景，侍應生上了兩杯咖啡，問：「兩位先生需要什麼西點。」還沒等我說，老錢就擺了擺手，示意其走人。

    「老錢，你還是老樣子，現在都流行喝咖啡配西點，你這種光喝咖啡的真不多了。」

    「大老爺們吃什麼點心，有肉我倒來幾大塊。」老錢看了看我，停了下，說：「有任務了。」

    「有任務好啊，我都閒了多久了，上次回來都是冬天的事了。」

    「這次不一樣。多久在你自己。任務完成就回，任務沒完成就繼續，務必成功。」

    老錢看我沒作聲，問「怎麼，捨不得謝琳？別說，剛剛崔姬那首但是又奈何很適合你和謝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