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問川邁進崔府大門時,戰靴在那高高的門檻上踩了踩,長刀一揮,在上面砍了個大坑。
那聲音震天響,崔家眾人抖了三抖,大氣不敢出一聲。
高門大戶,邁不過的成了外面的凍死骨,邁過的成了內里的腐肉軀,只有踏破的,才是天地錚錚骨。
戰靴踏在地上,四周寂靜無聲。
周問川目光掃過眼前案桌上的茶盞,冷哼一聲,一腳將桌案踹翻了去。
裡面的茶葉飛濺出來,沾了崔家人一身茶湯。
茶杯碎落在地,他氣勢一沉,冷冷掃過眾人,卻在看到宋初姀時目光微頓。
宋初姀有一雙貓眼,五官小巧,樣貌傾城,姿容很是扎眼。
尤其是在亂世。
他嗤笑一聲,手裡長刀在月下泛著冷光,問:「你是崔家女?」
周圍落針可聞,沒人出聲回答。
周問川沒什麼耐心,肉眼可見地不耐煩起來。
他擺出架勢摸了摸刀背,為首的崔老夫人就惶恐開口:「這是七郎崔忱之妻,崔家婦。」
「這么小就成親了?」
崔老夫人陪笑:「已是雙十年華了。」
周問川將大刀收進刀鞘,打量了她片刻,朗聲道:「過來。」
宋初姀長睫微顫,沒有動。
心跳到了嗓子眼裡,指尖慢慢磨進了肉里。
她不是沒有和武夫接觸過,當年裴戍不可謂不粗魯,只是與眼前這個將軍相比,簡直要斯文太多。
落入這種人手裡,一定會生不如死。
她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周問川卻沒什麼耐心,上前一把將人扯了出來,不由分說擲到馬上。
戰馬高大,宋初姀搖搖欲墜抓住韁繩,臉色蒼白。
崔忱表情一變,立即要追上去,卻被周問川大刀一橫,擋了回去。
身後有人抓住崔忱胳膊,臉色難看地對他搖了搖頭。
南夏一亡,世家搖搖欲墜,他們連自己都護不住,難不成還能護別人嗎?
-
周問川帶著人進皇宮時,此處已經停止了殺戮。
昔日金碧輝煌的皇宮滿是頹敗,鮮血淋漓下,與建康城內滿地的皮包骨沒什麼兩樣。
裴戍立在原地,食指無意識點了點刀柄,冷漠地看著滿地屍體。
鮮血刺激著神經,他微微眯眼,強行壓制著未盡的暴虐。
手中的刀喝多了敵人的血,胃口會變大,需要主人壓制。
周問川將馬背上的女子抗在肩上,爬了幾層台階,興沖沖對立在殿內的人喊:「主上!」
他喊得聲音很大,但是裴戍沒有回頭。
周問川見此,抱著人又往前走了一大截。
宋初姀搖搖晃晃抓住男子肩膀,抬頭,看到前方一人背對著他們。寬肩窄腰,手中長刀淌血,仿佛地獄裡來的殺神。
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裡,下唇被她無意識咬破,鐵鏽味兒在唇齒中漫延。
亂世里貌美的女人與擅長殺戮男人,不用猜都知道即將發生什麼。
「主上,看屬下給你帶了誰回來!」周問川將人放下,興奮道:「是城門前的那個女子。」
裴戍動作一頓,握著長刀的手青筋暴起,猛地轉身,臉上面具泛起寒光。
「周問川,本君給你的糧餉是不是太多了!」
周問川一噎,覺得主上越來越會罵人了,這是變著法子說他吃飽了沒事幹。
他摸了摸後腦勺,試探:「那屬下現在將人帶下去?」
宋初姀渾身一顫。
她不知道帶下去是什麼意思,是將她殺了還是將她送給別的男人,總之不會好過。
她不想死,更不想被那些粗魯的士兵輪番欺辱。
宋初姀咬牙,忍耐著恐懼抬眼,迎上男人冷漠的視線。
男人目光太冷,冷得她牙齒都在打顫,她卻依舊強撐著沒有避開。
眼眶漸漸紅了,明亮的眸子浸滿水光,端得一副人畜無害楚楚可憐的模樣。
裴戍看著她,沒說話,想冷笑,可良久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滾下去!」
不是對她,是對周問川。
周問川尷尬地撓了撓臉,猜測主上應該是要將人收了,於是訕訕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兩個活人,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地上,血腥味沖天。
宋初姀看著眼前身姿高大的男子,他手中長刀寒光映在她的臉上,刺得眼睛生疼。
他臉上帶著面具看不到模樣,可看著她的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慄。
裴戍垂眸看她,縮在角落裡的女子身形纖細,鬢髮長垂,水藍色的裾裙將她腰身勾勒得極為優越,腰間環佩垂墜,上面的紋路與她頭上的冠玉相得益彰。
只是她太瘦了,他光是站在這裡,便能將她籠罩得徹底。他若是想殺她,一伸手,就能將她輕易折斷。
他看得太久,也不出聲,宋初姀便不敢動,只能揪住裙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看著本君。」裴戍開口,聲音異常沙啞。
宋初姀長睫微顫,良久才鼻腔濃重,低聲道:「郎君英武,妾不敢直視。」
聽她這般回答,裴戍譏諷地笑了笑。
粗糲的大掌捏住她的下顎,沉默地打量她。
他目光從她微亂的髮髻看到她精緻的眉眼,最終落在她的紅唇上。
這處,他曾碰過千百遍,手碰過,嘴也碰過。輾轉反側,耳鬢廝磨。
只是這張嘴太會騙人了,說的每句話都讓他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假意。
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木鐲上,裴戍眼中一片晦澀,那是他沒來得及收回的東西。
他想收回來。
他鬆開她,直起身來。
刀尖劃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宋初姀意識到什麼,慌張抬眼。
寒光映在臉上,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能下意識閉上眼睛。
手臂一震,想像中的痛感並沒有傳來,她睜開眼,卻見手腕處的木鐲裂成了兩半,掉在了地上。
木製的鐲子,花紋簡單,打磨得卻細緻。或許是佩戴之人時常把玩,鐲子的紋路柔順發亮。
可惜已經碎了,也許過了今晚,她也會像這鐲子一樣。
宋初姀只覺渾身冰涼,呆呆抬頭,對上男人冷冽的目光。
咫尺距離,男人身上的殺戮氣遮不住。
她呆住,待回神,第一時間是去摸腰間的系帶,顫抖著去解自己的衣衫。
她聽聞有些男人生來帶著宣洩欲,要不殺人,要不睡女人。
她太清楚自己的本錢,她有的只有美色,只有豁出去才能活命。
手臂被震得發麻,她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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