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匯成了小溪。
遠處漫天火光將天幕染紅,鐵甲映在月光下泛起冷光,周遭寂靜得可怕,只能聽到火焰燃起的噼啪聲與將士們粗重的呼吸。
外面到處都是士兵,此地被圍得水泄不通,崔家眾人聚在前堂,一夜未睡,臉色一個賽一個地難看。
宋初姀坐在角落處,目光掃過在座眾人,將他們慌張的神色盡收眼底。
南夏亡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她知道,他們在猜想今夜過後崔氏的下場。
聽聞新帝出身草莽,最恨的就是這些鐘鳴鼎食之家。九華巷與皇城相連,是最接近皇權的地方,也會是新帝最先拿來開刀的地方。
「我在潁川時曾聽聞新帝殘暴。」坐在右側的崔三郎突然開口,語氣顫抖:「聽聞……聽聞梁軍在南陽時,新帝曾親手誅殺王氏一族,血流成河……」
空氣里濃郁的血腥氣仿佛成了佐證,原本沉寂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
殘暴嗎?
宋初姀指尖下意識搭在手腕處的木鐲上,突然想到白日裡的場景。
梁軍破城之際建康百姓瘋了一般往城外涌,可梁軍卻未傷百姓一分一毫,若說殘暴,怕是只對這些尸位素餐的世家殘暴。
只可惜,她就是世家一員。
宋初姀聞著空氣中的血腥氣,指尖冰涼。
露水附著在木鐲上帶起一陣涼意,卻有溫熱的掌心突然覆蓋上來,喚回了宋初姀走遠的思緒。
她抬頭,對上一雙瀲灩桃花眸。
眸子的主人坐在她身邊,目光落在她臉上,時常帶笑的臉上罕見地正了神色,似在安撫。
宋初姀餘光落在他頸側的吻痕上,沒什麼波瀾,卻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上面那隻手一僵,卻沒有再追上來。
院內風驟起,崔府的大門轟然倒地。
眾人慌張驚起,只見大批軍隊湧進,暮沉沉的隊列兩側,手中長矛染血,帶著戰場上的肅殺氣。
崔府眾人抖如糠篩,臉色煞白。
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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