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戰場的另一面,陌小京與羅德里格斯的戰鬥卻顯得古怪而詭異。
縱然天才如陌小京,他在此刻展現的戰力也始終沒有跨越地境的天塹,依然停留在地境的極致,但是哪怕已經高出陌小京一個大境界,羅德里格斯卻始終在不停地躲閃騰挪,始終不願與對方正面接觸。
七夕紫蓂。
這個羅德里格斯隱世前從未聽說過的名詞,此時成了他最為熾熱渴望的存在。
弒神之毒。
羅德里格斯哪怕沒有真正與這種毒物相接觸,但是他那不斷被紫色的霧氣所侵蝕的領域,他探出的思維觸角一旦與那些霧氣接觸,就會被毫不猶豫地融化成游離的液滴。
這是一種怎樣的毒啊。
羅德里格斯一邊戰鬥,一邊興奮地顫抖。
他的身體已然死去,連一絲一毫的波動都沒有,但是他的靈魂之火,雀躍地好像要飛起來一般。
所以,他一時間忘記了這是他在進行懲戒的戰鬥,而一心埋進了對這種毒的研究與試探之中,不斷用各種手段,來測試這種毒外顯的種種性質。
然而在他的對面,黑髮的少年表情說不出的詭異,他的表情出奇地冷冽平靜,但是眼神中卻充滿著暴虐,面對這個不斷游離躲閃的天境法師,他如影隨形地跟隨著對方的動作,毫不留情地進行所有角度的進攻。
……
……
在戰場的另一角,傲雪華看著正冷冷注視著遠方戰場的七夏,他的胸口只殘留著那一小簇白骨的花束,卻在汲取著生命與魔力,當七夏低低吟唱起咒文的時候,傲雪華淡淡別過頭去,開口道:「我不能徒勞地死在這裡,抱歉。」
葛生看著社長大人那張英氣逼人的面孔,此時卻顯得格外疲憊,他輕輕點頭,然後又默默地搖了一下頭。
傲雪華並沒有看向蘭澈,她甚至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這位奧斯帝國的公主殿下輕輕鬆開了葛生的衣領,身形慢慢向著後面退出一步。
白色的羽翼緩緩扇動一下,她的身形便出現在十丈之外的空中,再然後便是眼花繚亂的一串疾閃,她便徹底消失在諸人的視野之中。
葛生低頭笑了笑:真不愧是我們的社長大人啊。
她之所以會站在這裡,便是因為她有不死在此處的自信。
要知道,這裡被羅德里格斯完全封鎖了魔法的通訊,連空間的罅隙都幾乎被全部彌平,除卻三殿下那種論外的存在,幾乎沒有誰能夠在這裡自由地進行空間的穿梭。
但這位公主殿下終究是例外。
在她離開之前,這位公主殿下最終只對自己垂下了問詢,而他的點頭,是代替小九那個丫頭同意她的離開,畢竟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說,傲雪華在這場阻擊戰中,都盡了自己的全力。
而他的搖頭,則是拒絕讓對方帶著自己離開。
那位公主殿下身後的枷鎖,要遠比在場的任何一人都要沉重,沉重到讓她根本沒有隨隨便便送出性命的自由。
因為——她是奧斯帝國唯一的繼承人。
原本的作戰計劃中,一旦他的天道劍得手,那麼夏末友人社全員都會迅速後撤,理論上是會在冰風谷的入口處暫時集合,但是倘若情況不允許,那麼甚至有在葉夜城最終碰頭的極端計劃。
只是——羅德里格斯終究還是比所有人想像中的還要強。
身處紫薇的巔峰,卻依然殘存著太微境的些許權柄,以至於出場的那一刻,就徹底封死了所有人的退路。
若不是陌小京的那一進與七夏的一退,強行將羅德里格斯的精神領域撕開一道縫隙,那麼連此時的境地都不會存在。
只是傲雪華已經不能再等,也沒有再等的權力了。
她只有離開的義務。
然而這個時候,傲雪華冷冷清清的聲音才姍姍來遲。
這位公主離開的是那樣的迅疾,以至於她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視野,她的聲音才傳達到了這裡。
「阡陌,你就留在這裡吧。」
直到聽到阡陌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葛生才突然燃起了一絲希望。
在之前哪怕再如何艱苦的戰鬥中,那個神秘的存在始終沒有出現,哪怕在之前的蘭流會中,葛生已經知道那個曾經能與曦徹分庭抗禮的存在此時仍未突破天境門檻,可是在三年前他便能夠媲美天市境巔峰強者,三年後的今天,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都只會只強不弱。
但是。
葛生抬頭看了一眼遠方的戰場,心中明如冰雪。
阡陌再如何強大,終究無法與眼前的這個敵人相抗衡。
否則的話,傲雪華也不會如此倉促地離開了。
這個時候,葛生才有聽到了蒼白的笑聲。
七夏低著頭,聽著傲雪華從遠方傳來的聲音,不由低低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然後他才抬起頭,方才已經中斷的咒文再也沒有響起。
「葛生啊。」
葛生聽到他幽幽地對自己說道。
「我們眼前的這個存在。」
「真的是羅德里格斯嗎?」
葛生遲疑地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羅德里格斯的話,這個世間怎麼還會有如此強大的死靈法師——強大到真實實力遠遠超出了本身境界的存在。
七夏點點頭,然後那根已經收回的手指重新慢慢地點出。
」落暮之星。「
葛生回頭望去。
那一望,再難回首。
遠方那濃重的鉛雲突然明亮起來。
似乎有一點極亮又極灼熱的火焰,緩緩在雲層中燃燒而起。
然後那點火焰,在雲層中飛速下墜,灼燒出一道觸目驚心的龐大空軌。
所謂空軌,那便是什麼都沒有。
那點火焰燃盡了一切雲霧風雪,以至於它的軌跡在那一瞬間,膨脹為無比稀薄而乾淨的真空。
然後火焰向著鉛雲下的人直直墜落而去。
葛生微微咬住嘴唇。
這是什麼魔法?
他從未聽說過這樣的魔法。
那究竟是什麼等級的魔法?
高階魔法?
終極魔法?
或者乾脆是禁咒?
葛生不知道。
葛生只知道,倘若七夏不用這個魔法的話,他至少還能夠活整整一天。
他終於明白為何傲雪華一看他念動咒文,就那樣決絕地轉身離開。
求死之人,奈何予生。
七夏看著那抹下落的火焰,輕輕咧開了嘴。
他那頭火焰色的長髮此時已經灰敗如燃盡的篝火。
」真開心,能夠拆穿你的假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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