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李治聽得很認真,但是,他一句都沒有聽懂。
或者說,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聽懂。
只要他的臣子中有懂的就成,他只是來享受結果的。
如果沒有雲初把二次債交給姜彤這件事的話,雲初大概率是見不到李治的好臉色
的。
全天下的東西,乃至於人都是屬於李治的,因此,在國泰民安的時候,錢這個東西對於李治來說並沒有人們想像中那麼重要。
他在乎的是手中捏著豪門世家的把柄,尤其是隨時可以讓豪門破家的把柄。一旦這個把柄被他拿捏好了,會讓這些人生死兩難,畢竟,欠錢不還,到那個時代
白
都說不過去。
這樣的把柄,比用皇權直接威壓要好的太多了。
長安城過了好一陣子的以物易物的生活,對長安百姓並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影響。
這種事即便是到了雲初小的時候,也一樣盛行,那時候農村里沒有多少錢,流通物其實就是糧食。
糧食換西瓜, 換果子, 換大米, 當然, 也有用雞蛋換的, 那侗時候, 雲初沒少挨揍。
「陛下,此次長安被他們禍害的不輕,微臣要收的賬目,到時候一定是要收齊的。」
見雲初眼睛瞄著別處大著膽子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來了,李治反而變得更加高興了
「知道,知道,你要給朕修大明宮,還要修興慶宮,長安城的破敗坊市子還要大規模的推倒重建,這些都需要錢糧支撐,嗯,怪不得你們當初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說大明宮,興慶宮的事情。
不過,你還要給朕說說,為何每一次都要把萬年,長安兩縣的庫房裡的錢花光?是擔心朕突然把你們換掉?」
雲初搖頭道;「還真得不是這樣想的,微臣以為,縣衙里有錢,就必須花出去,您別看縣衙里只花了自己的錢,可是,當這些錢進入市場之後就會產生幾倍乃至十倍微臣花出去的那些錢的效益。
帶動相關上下游各種作坊,如此一來,百姓得利,陛下得利,總之,是一個相互成就的好事。
錢動起來,才能生錢。
放在倉庫里的銅錢不能稱作錢。」
李治瞅瞅雲初的臉,疑惑地道:「很多是是而非的道理,朕聽不懂,也不想懂。」
不遠處的武媚很明顯一直在偷聽,隨即道:「上一本奏疏來,本宮很有興趣。」
聽武媚這樣說,雲初的心往下沉了一下,這個鬼女人已經能在李治面前毫不掩飾的要求一位大臣上奏疏給她看了。
雲初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把目光轉向李治,由他來做決定最好,至少立場目前沒有問題。
李治笑道:「愛看就讓他給你寫。」
皇帝都這樣說了,雲初隨即躬身道:「微臣遵命。」
李治似乎有什麼話想對雲初說,最後還是轉過頭跟劉仁軌說起了話,再也沒有理睬雲初跟溫柔。
從劉仁軌家裡餓著肚子出來,溫柔小聲的對雲初道:「皇室最近一直住在九成宮裡。」 里。
雲初道:「九成宮在陳倉附近,也就是說皇帝早就來到了長安,還經過長安去了九成宮。」
溫柔道:「秘密前往的,至今,所有人還以為皇帝,皇后還在洛陽的紫微宮城裡面呢。
我甚至可以大膽地猜測一下,這段時間裡,圍繞在我們幾個人身邊的密諜,恐怕比我們想像的要多。」
「其實都是明擺著的,對於皇帝來說,我們兩個只要不是世家豪門的人就可以了。
只要不是世家豪門的人,那麼,洛陽城發生的事情就跟我們幾個人無關。
我走的時候,許敬宗這個老賊對我們能離開洛陽極為羨慕,我從這個老賊的眼神
里看出來了,洛陽對於我們幾個來說並不是一座很吉利的城市。」
遠離皇帝有時候是好事,可是呢,遠離了皇帝就等於遠離了政治中心。大唐的權力源泉是皇帝,所有的權力都來自於皇帝,包括大唐的神權。
大慈恩寺的晚鐘敲響的時候,大雁塔上的鴿子就再一次開始飛翔,這是它們一天中最後一次飛翔,等鐘聲挺了,它們也就進入了棲息地了。(
有時候,長安上空偶爾會有蒼鷹的影子,不過,這些蒼鷹只會窺伺一下長安,就馬上飛走了。
儘管在蒼鷹銳利的目光下,這座城裡到處都有美味可口的食物,蒼鷹卻不會落下來擺取,這對它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即便是天色見黑,長安城裡的兩處大食堂依舊燈火輝煌,尤其是他們的滷肉廚房位置,總有濃香散出來。
很多路過高牆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站在牆外,用力的嗅著高牆裡邊傳出來的肉香。
只要這裡有肉香,就說明長安已經變得正常了。
滷肉廚房裡主要是牛肉,原本被徐敬業剋扣的來自青海頭的氂牛,現在,全部安全進入了長安城。
只不過,這一次,徐敬業的人沒有提及錢,雲初也就當不知道有這回事。
任何人做錯了事情,或者站錯了隊伍,總要受罰不是嗎?
在雲初與崔勉廝殺的這件事情上,徐敬業一如既往地表現出來了他志大才疏的一面,他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覺得雲初會贏,當崔勉表現出實力之後,他就果斷的傾向於崔勉,甚至崔勉都沒有邀請他,他就積極參與了圍堵雲初的隊伍中。
餓著肚子的雲初跟溫柔又被李績邀請去他家吃飯。
雲初就知道,這頓飯應該沒法吃。
去了之後發現果然如此,因為李績就沒有準備飯菜,只有酒。
八角亭里有一張圓桌,三個石凳,再加上三壇酒,就是李績請客吃飯的全部內容。
而且,其中一壇酒還被李績喝了一大半。
「徐敬業送來的牛,你可以收著,不用給錢。」才見面,李績就放下酒罈子,顧不上抹掉鬍鬚上成串的酒,開門見山的道。
雲初笑道:「我就沒有打算給錢,而且他後面送來的牛,也休想收到錢。」
李績把一罈子酒遞給雲初道:「老夫領情。」
雲初跟溫柔舉起酒罈子一人喝了一口,雲初就道:「我以為徐敬業會帶著大軍去跟吐蕃人爭奪大非川,沒想到,吐蕃人已經西撤了,他還是沒有膽子進駐大非川。」
李績道:「你所託非人。」
雲初似笑非笑的道:「英公也失望了是嗎?」
李績長嘆一聲道:「只要是向西推進,他推進的每一寸山河說不定都會是他的。
溫柔道:「他可能以為只要留在吐谷渾,吐谷渾就是他的。」李績道:「是這個道理。」
雲初瞅著這個啥都明白,卻啥都改變不了的名將,放下酒罈子道:「英公不必說
任何話,晚輩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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