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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馬第三十七章、怠慢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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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勝報傳來的時候,裴該正在宴請衛展和李矩——沒有杜乂,他那身子骨能熬到長安就很不錯啦,結果從馬車裡就直接搬上了臥榻,估計且恢復不過來呢——這二位抵達也好幾天了,正在和裴該討價還價,求個好官做。

    既是姻親、通家之好,雙方就各都帶上了妻子,宴席上其樂融融。裴該知道李矩寫得一手好字——從衛瓘開始,衛家一連數代都是書法大家(衛展除外),倘若李矩字寫得不好,又怎可能娶到衛夫人為妻呢——請求他得空指點一二,李矩趁機就順杆爬,說:「裴公有命,矩必凜遵。然則不可放為外任了……」

    裴該的本意,是想讓衛展和李矩都出為一任郡守、國相,他們水平雖然一般,但治理個把郡國,從前有過經驗,應該不至於出大簍子吧?他好趁便把兩個從兄弟叫回來,賦予重任。可誰成想這二位既想當官,又不耐地方官的事務繁劇,只願在朝中擔任清閒官職。

    正好安定的勝報到了,裴該就想任命李矩為安定太守,李茂約連連搖頭,說:「其地近胡,我恐難當重任……」再問衛展,衛道舒口徑相同。裴該在心裡把這倆貨咒罵了一萬遍,心說若不是我缺人用,此世又重姻親,我根本懶得搭理你們!表面上卻仍然笑顏相對。最後商量了老半天,答應讓衛展接任扶風國相,調裴湛為安定太守;至於李矩,確實自己想要跟他學寫字,那就暫且留都任中書侍郎好了。

    二人辭去後不久,門上來報,說有安定胡氏來拜。裴該接過名刺一瞧,此人名叫胡焱,字子琰,從前做過陰般縣長。

    胡姓據說是胡公滿之後,原居河南,分支在漢代西遷到安定臨涇,曹魏時出過車騎將軍胡遵,胡遵之子胡奮因外戚之尊(其女為晉武帝司馬炎寵妃),升任左僕射,加授鎮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此外兄弟五人,還出過三名兩千石,也算一時之名家了。

    不過裴該印象最深的,還是胡奮之侄胡淵,《三國演義》中便有此人,跟衛瓘合謀殺死過鍾會……胡淵最終是在「八王之亂」中,為成都王司馬穎所殺,安定胡氏就此逐漸沉淪。

    但即便如此,今日安定郡內,名高之族亦無過胡、梁,而且臨涇胡還排名在烏氏梁之上。裴該早就打聽到胡家大部於戰亂中南逃,沒想到這就折回來了麼?甚感欣慰,當即召見胡焱。

    胡焱是本代胡氏大家長的嫡子,三十上下年紀,長身玉立,相貌俊朗,進了正堂一瞧,只見裴該高踞上首,側向坐著一名書記,此外二人身後,還站立著兩名部曲,腆胸疊肚,執戟護衛。胡焱待要近前,卻被裴該下令在門前落座,兩人之間相隔著六七步之遙。

    胡焱心裡有點兒不大高興,也不就座,朝上一拱手:「裴公得無天下之志乎?何以怠慢賢者?」

    裴該笑笑:「卿為賢者乎?初謀面,我尚無可分辨也。」

    胡焱答道:「即吾不賢,終是士人,想昔漢高祖踞見儒生,幾失酈食其;今天下尚亂,裴公若有匡復之志,便不當如此無禮!」

    裴該無奈地嘆了口氣:「情非得已,前數日才剛遇刺,不得不謹慎耳。」

    他的謹慎,便是如今這種安排。既然不可能隨時都把能夠洞徹殺機的王卓安排在身邊,他只好喚來郭璞,心說郭景純你終究是會看相的,即便比不上王卓,總能幫我多瞄幾眼,做個參考吧?此外,使部曲二人隨時執戟護衛,那樣就不必老婆大人親自動手啦。其三,對於陌生之人,還是別太靠近為好,就先在門口坐著吧。


    文朗曾經提起來過,凡入見主公者,我們都在堂下先搜過身再放行,卻被裴該斥退了。要知道一般平民百姓,沒什麼資格和機會見自己,能夠登堂的,基本上都是士人,你敢對士人搜身?傳將出去,我顏面何存啊,還怎麼招攬天下才傑?

    面謁尊長,慣例卸劍,可這招防君子不防小人,倘若真是刺客,根本不會使長兵器,隨便哪兒還藏不下一柄匕首啊——好比上回那個「裴坦」,裴該倒確實遵守承諾,給了他一個速死,但仍然下令分裂其屍,以泄心頭之恨——即便官員入朝,面對天子,也沒有預先搜身的道理。那他裴大將軍又豈能搜士人之身?

    裴該是真懷念未來之世,拿個金屬探測器朝身上晃晃,不用摸來摸去甚至脫衣服,就能把武器給搜出來了。這年月除去金屬,還真沒什麼可以用來謀刺的——你見過刺客使石刀的麼?似自己當日襲石勒,使用玉器,你瞧是什麼下場?

    當然啦,命人不可近前,就在門前落座,這同樣也不禮貌,但裴該不可能再讓步了,只好解釋:「情非得已,前數日才剛遇刺,不得不謹慎耳。」

    胡焱聞言,不禁吃了一驚,隨口就問:「得非胡寇所遣麼?」

    裴該心說你消息還真閉塞,果然是才剛從南邊兒返回的麼?也不回答——他沒這個義務——只擺擺手:「請坐——卿今來謁我,所為何事啊?」

    既然前不久才剛遇刺,那麼如今謹慎一些,倒也在情理之中,胡焱不好再請求靠近——否則對方心裡肯定會琢磨啊,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果然也是刺客不成麼?!於是拱拱手,屈膝坐下,隨即回稟道:「因聞焦嵩據郡謀反,朝命討伐,故來求謁。我胡氏為臨涇大族,頗得人心,可潛往以擒焦嵩,獻城於朝廷……」

    裴該笑道:「卿來遲也,才得報,焦嵩已然授首。」

    胡焱聽了這話,不禁有些嗒然若失,只好說:「全賴裴公,使臨涇脫於叛逆之手,胡氏上下,咸感大德——吾請為裴公效力,以酬恩惠。」

    裴該心說這些天跑來謁見,想要討官做或者投靠我的士人多了去啦,我雖然缺人,也不可能照單全收啊——「卿有何所長,要如何為我效力啊?」

    胡焱回答說:「別無所長,唯能理民,昔在陰般縣中,為長吏三載,試核曰能……」

    裴該問他:「卿是因何而棄官的?」

    胡焱臉上略略一紅,回答道:「適逢胡亂,天子蒙塵,趙染叛於蒲版,劉曜來侵關中,南陽王(司馬模)困頓於長安,不能發一兵一卒相救,吾無奈之下,只得遁歸臨涇,旋因族命,攜一門南徙……」

    南陽王司馬模是在永嘉元年(307年)代替被他謀殺的河間王司馬顒鎮守關中的,當時關中大飢,而且裴苞據秦州違命,司馬模的統治基礎相當薄弱。可即便如此,當老哥司馬越召他回朝擔任司空的時候,司馬模還是婉言推辭了——關中雖貧,距胡尚遠,如今各路胡軍有合圍洛陽之勢,我怎麼還敢往東邊兒去啊?

    可誰想很快的,胡漢軍便即攻陷洛陽,俘虜了晉懷帝,隨即圖謀關中。司馬模派牙門將趙染守備蒲坂渡口,趙染遇敵,求援不得,竟然歸降了劉粲,旋即劉聰就命劉粲、趙染配合劉曜,攻掠關中。消息傳來,將兵四散,司馬模無奈之下,只得開城迎降,卻先受趙染之辱,復為劉粲所殺。

    胡焱擔任縣長的陰般縣,就在長安東北方七八十里外,在新豐和霸城之間,正當胡寇來侵之路。他當時三年任滿,考績上佳,正在等待遷轉呢,壓根兒就沒有硬扛胡軍之意——即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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