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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聽到這個話, 阮溪下意識一愣,很快地反應過來後, 她什麼話都沒問也沒說, 連忙轉身衝出工作室的大門,回到辦公室拿上車鑰匙和包,和錢釧匆匆下樓。
到樓下開上車, 一腳油門踩出去。
上路以後她繃著臉色問錢釧:「奶奶怎麼了?」
錢釧一樣滿臉凝重:「你三姑打電話過來說是昏迷進醫院了, 玥玥打的急救電話,其他的沒有具體細說, 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你五叔先過去了。」
阮溪開車帶錢釧到醫院, 進去以後劉杏花剛被送進急救室里搶救。阮長生走得早先到一步, 和阮玥陪阮志高等在外面, 兩個人一左一右扶著阮志高。
阮溪走去他們面前, 問阮志高:「爺爺,奶奶突然怎麼了?」
阮志高哆嗦著說不出話來,阮玥在旁邊道:「中午吃完飯以後外婆出去找人說話, 說著說著突然就嘔吐了, 看症狀像是熱得中暑了, 所以我們就把外婆扶回房間, 讓她吃點藥吹著空調睡覺了。結果睡著後就叫不醒了, 然後又發現……她……小便失禁了……」
聽到最後,心裡頓時又涼了半截。
但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只能坐下來先等著。
阮溪去到椅子上坐下來, 低下頭用手捂住臉。
片刻她又想起什麼, 拿起手機給凌爻打電話過去,接通了問他:「現在忙嗎?」
凌爻聽出來她聲音不對勁, 便道:「不忙,怎麼了?」
阮溪低聲道:「奶奶進急救室了……」
「我馬上過來。」
阮溪掛了電話,把手機緊緊捏在手心了。
這時阮翠芝和岳昊豐又到了,到這裡自然還是問阮玥到底什麼情況。了解一番情況以後也不能做什麼,一樣還是坐下來一起乾等著,心裡緊著一根弦。
過一陣子有護士從急救室里出來,阮溪他們一起起身,問護士:「怎麼樣?」
護士說:「腦出血,正在搶救,你們家屬最好是有個心理準備。」
腦出血……
聽到這三個字,阮溪心裡瞬間涼了個透底。
在她陷入一種恐懼的心理中回不過神的時候,凌爻這時候又趕到了。
他趕到阮溪旁邊,小聲問她:「奶奶怎麼樣了?」
阮溪濕著眼眶搖搖頭,回到椅子上坐下來,沒有說話。
接下來一家人便就這麼在外面等著,誰也不多出聲說話,從一個小時焦急地等到兩個小時,等得快到三個小時的時候搶救才結束,劉杏花被轉移到重症監護室。
阮志高年齡太大,怕他經受不住這麼多的刺激和折騰,傍晚的時候岳昊豐硬是把他帶回家去了,讓他回家好好吃飯休息,養好了精神明天再過來。
其他人都沒走,一直等到晚上,商量好阮溪和凌爻晚上留下來看著情況,阮翠芝和阮長生錢釧便也先回家休息去,第二天起來再過來,輪替著守在醫院裡。
重症監護室不能家屬陪護,便只能在外面守著。
接下來的幾天,陸陸續續有人來醫院,阮長富一家,阮長貴一家,還有阮翠蘭一家,全部都從外地趕過來,到醫院後在規定時間進監護室看一看劉杏花,和她說一說話。
劉杏花在重症監護室躺了五天,最後沒有撐住一口氣留下來。
病房外哭倒一片,阮溪卻沒有掉眼淚。
***
四合院裡掛起了白布白幡,所有平時見得到見不到的人,在這兩天全部都到了。其實挺熱鬧的,大家聚到一起有說有笑,但阮溪一直守在靈堂里不說話。
陪他一起守著的還有阮秋月阮紅軍以及阮紅兵。
她往外面看,院子裡站滿了人,好像一張人態各異的喪事古畫。
身為劉杏花孫女的葉秋雯和阮秋陽,兩個人沒有見過劉杏花,自然沒有半分傷感和難過可言。她兩個人如今仍是家裡關係走得最近的,因為她兩人有著一樣的生活,每天帶孩子做家務,心思全在老公的生活和孩子的學習成績上,所以有共同話題,平時聯繫也多。
阮長富身為老大一直在操持喪事上的各種事情,阮長生幫著他一起。馮秀英則跟著阮翠芝阮翠蘭和錢釧一起紅著眼眶哭,和錢釧在安慰阮翠芝和阮翠蘭。
老二阮長貴一家全都黑著一張臉,一直在尋釁想找人吵架鬧事。似乎是憋了半輩子的氣,受了半輩子的委屈,現在又親眼看到其他人過得有多好,於是越發忍不下心裡這口氣,想要在這兩天找個由頭吵一架打一架大鬧一場好解氣,也不管這是不是自己母親的葬禮。
但大家也全都看得出來他們的意圖,所以沒有人理會他們,儘量都避開他們,不給他們半點起火鬧事的機會。當然不是怕他們,而是不想讓劉杏花走得不安穩。
阮溪木著表情往外面看了一會,馮秀英忽紅著眼眶又進來了。
馮秀英如今也老了,頭上髮絲花白,看起來也像個小老太太了。她給劉杏花燒了紙後,過來軟著聲音語氣跟阮溪說:「小溪,能不能……和你說幾句話?」
阮溪看她一眼,沒有出聲,直接帶著她出去了。
到外面去到無人的地方,阮溪停下來仍是不說話,等著馮秀英自己說。
馮秀英吱唔半天才開口說了句:「小溪,媽這輩子,對不起你。」
多少年了,自從阮溪考上大學走了以後,她就一直想找機會對阮溪說這句話,但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阮溪就連結婚辦婚禮,都沒讓她和阮長富過來。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她和阮長富打心底里明白了——這丫頭確實不是在跟他們賭氣耍脾氣,而是真的要說到做到,這輩子都不原諒他們,也不會認他們。
但自從阮長富退休以後,她又會定期給他們打贍養費。
阮溪看著馮秀英,眼神和語氣都平淡,沒有任何的情緒與脾氣,也沒有任何的動容,只很平靜地問她:「如果我沒有變得這麼有出息,如果我從鄉下到城裡以後,就是個什麼都不懂,處處擔驚受怕的土丫頭,得不到起碼的關愛,也考不上大學,甚至越變越差,你還會覺得對不起我嗎?」
雖然知道答案,但阮溪還是忍不住想問。
答案自然一直都擺在那裡,馮秀英不會覺得對不起,只會覺得「她」越來越討厭,越來越覺得煩,越來越看不上眼,最後便是落得如何悲慘的結局,都是「她」所應得的。
她能代替「她」原諒他們嗎?
「她」還會想要這樣的父愛和母愛嗎?
「她」要的,難道不是讓他們餘生都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中嗎?
她要活得耀眼如太陽,永遠閃耀在他們的世界裡,讓他們躲避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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