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偶爾也會覺得自己有點離譜,如果我不是我,而是其他人,肯定也不會相信一個能夠在水面上走路的傢伙,居然只是一個武術家而已。這個揣測實在令我五味雜陳,我扮演了這麼多年的怪物,只為了使人害怕,卻有人害怕我不是怪物。
是的,對他而言,最恐怖的,最能擊垮他的,很可能,並非我是怪物,而是,我其實是人。
但,或許……這種事情,我早已不是第一次見了。
人,一旦看到自己怎麼也翻越不過的高牆,就容易擅自將其神性化,或者妖魔化。
以為我擁有特別的魔眼,以為我是外來神的觸覺,或者以為其他人是古代的超級靈能者的後裔,以為其他人是某某大劍豪的轉世身……我想,這在根本上,說不定是同一回事。
劍客的靈能在強大的同時,似乎也在走向混沌。如果放任不理,他很可能就會淪為魔物了。但是在那以前,我會先一步將他處決。
他失控的靈能也正在逐漸脫離刀刃,化為了一道道湛藍色的光輝劍氣,橫掃湖泊。但是這些劍氣在到達我的身體表面時,卻都化為烏有了。這不是因為我防禦力過人,而是因為,他一定是打從心底里,認為自己的劍氣無法殺傷我。
見狀,我對他說:「心懷畏懼是無法打倒我的。」
這句話不是為了提醒,而是為了使敵人更加動搖。這是我根深蒂固的壞習慣。直到話都出口了,我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接著想到,或許這是一招壞棋。
「住口啊啊啊!」劍客崩潰地喊叫起來,他的靈能前所未有地膨脹。
我急退到了湖畔上,與此同時,他身上迸發出了一道道靈能虛影,數量之多,我一時間都數不過來。而這次,這些靈能虛影並未像他上次施展燕返一樣凝實,而是全部在一瞬間,融入了他的身體內部。
下一瞬間,他手裡的妖刀虎徹迸發出了絢爛奪目的光輝,然後連帶著他自己一起,化為了僅有一道的月白色的劍光,突破音障——甚至還在繼續加速,以遠遠凌駕於聲音的速度,向站在湖畔上的我劈了過來。
這既不是初代的燕返,也不是後世的燕返,而是將兩者合二為一,加入了他自己的靈能所釋放出來的,究極之一閃。真正意義上到達了降魔專家的領域,甚至連降魔專家遇到了,也要暫避鋒芒的恐怖必殺。
然而,無論是多麼強力的一擊,心懷畏懼而向我揮刀,是永遠無法觸及我的。
我在同一時間上前一步,並且以手代刀,與以超級速度向我攻來的他交錯而過。
只聽一聲鋼鐵斷裂的崩響,他手裡的刀從中斷成兩截,前半截高速旋轉著飛向空中,旋即落下,深深地刺入了地面。
我收起手刀,回頭看去。
他沉默地站在我後面數米外的地方,身上的靈能光輝悉數熄滅。兩秒後,他渾身爆出了大量鮮血,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拄著斷刀跪倒在地。但很快,他連握刀的力氣都失去了,完全地倒在了地上。
我走到了他的身邊,卻聽到他還在自言自語似地說話,聲音相當模糊,「我明明已經,得到了,特級的靈能……我是……」到這裡,他的聲音模糊到了無法聽清的地步,然後,他咳出了一大口血,又多少清晰了起來,「我怎麼會一輸再輸……」
「你很久以前也輸給過靈能者,不是嗎?」我反問,「為什麼只糾結於我,而不去挑戰那個靈能者呢?」
他將目光轉到了我的身上,過了一會兒,他說:「武術家輸給靈能者……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武術終究是不如靈能的……偶爾會有些傳聞,說武術家打敗靈能者,甚至是打敗特級靈能者,但是……只要去核查,就知道都是假的。」他說,「也有人說在河狸市那裡,有一個叫無面人的武術家,連強大的靈能者也能夠打敗……所以我在幾個月以前,在加入地心教會以前……也嘗試去找。但是,他們說無面人隱退了。都是假的……隱退也肯定只是說辭而已,因為根本就不存在這種人……只有成為靈能者……」
看來,就像發小回憶中的穀神說過的一樣,地心教會並不是特別接納他,因此他對很多情報都不了解。比如說,無面人,也就是我,是存在的,並且因為有可能是先知,所以曾經有凋零信徒嘗試過圍剿我。
聽他說到這些,我就直接對他說了,「我就是無面人。」
他怔住了,然後發出了自嘲的笑,一邊笑一邊咳血。
「我不知道你當年在輸掉以後,都在道場裡想些什麼,也不想知道你為何非把我當成怪物不可。」我說,「但是,既然你這麼難過,難道就真的沒有想過嗎?」
「想過什麼?」他反問。
我斟酌著話語,「或許,自己也能夠做到。雖然其他人都說不可能,看不見盡頭,會很辛苦、有很多挫折,但是……」
沒等我說完,他便緩緩地接過了話。
「哪怕,真的有人能夠做到……」說著,他的臉上流露出了迷惘之色,「但那怎麼會是我呢?」
聞言,也不知怎麼地,我忽然興味索然,想要結束這場對話。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忽然發現,和上次不同,在說完這句話以後,他已經斷氣了。
不過一小會兒,遠處傳來了騷動聲。是村民們循著動靜,舉著一個個火把,來這裡查看究竟了。我注意到格子襯衫的髮小也在其中,大約是戰鬥時的動靜過於響亮,提前把昏迷的他喚醒了吧。村民們看到倒在地上的劍客,似乎根據他的臉和打扮,認出了他是與穀神一起行動的人,一陣吵雜。
發小看到了在湖畔上站著的我,和倒下的劍客,頓時臉色劇變。他停住片刻,突然就衝到了劍客的屍體旁邊,先是抄起那把斷刀,用力地對著屍體捅刺幾下,再雙手將斷刀捧起,對我露出討好的笑容,向我遞送過來。而村民們則紛紛愕然地看著他。
我沒有接過斷刀,而是看向了遠處的樹林。瀕死的穀神還在那裡,我必須去給他最後一擊,這樣才算是真正的落幕。
耳畔傳來了發小被斷裂的妖刀虎徹吸乾全身精血的慘叫聲。
之後,一切都結束了。
三天後,一條震驚聯盟的消息傳遍全聯盟的大街小巷,一個化名「武夫」的武術家,在公開場合下,正面、徒手、一對一地打敗了特級靈能者。這是聯盟歷史上首次出現的紀錄。
四天後,武夫前往河狸市,與我會面,將劍客盯上了我的情報傳達過來。
「你來晚了。」我對他說。
他一怔,「什麼?」
我將最近的事情與他一說,他聽完後,嘆息道:「看來我是白跑一趟。」
如果我與劍客的決鬥再推遲至少三天,那麼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吧。雖說到了現在,這種假設也缺乏了現實意義。我不由得這麼想,之後又與武夫交換起了武術心得。
結束以後,他起身,向我點頭道別,轉身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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