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於境界線第九十八章:泡沫（三）

    越來越快，下樓的速度越來越快，以至於到樓底後幾乎是跑回家一樣，連路邊的桂花暗香都沒來得及細細品味。

    最後他上了樓回到家，在這一隅大的陽台上，他回頭看了眼那已經扭曲不清的學校那課室，也只有一眼就準備回去房子裡，卻是鬼使神差般，他又會過頭來到陽台，伸頭看看樓下，那狹小的街道上昏橙路燈下不少學生正回去。

    像是算好了的巧合，粉色書包在這夜色下依然顯眼，她騎著小電驢不緩不慢地經過這條小街，白色的衣裙隨風飄過。

    可此地無留意，哪怕是顯眼的粉色都最終還是容於這消茫的夜中。

    茂御並沒有馬上走，而是繼續看著，發著呆。

    為什麼不去告白？冥冥中一個聲音在腦袋裡嗡嗡響起。

    為什麼不去？

    為什麼……

    伊晴看著面前的人，不知何時外面的環境發生了變化，同樣的，面前的人給她一種陰冷抑鬱的感覺。

    可確實是他，伊晴也感覺不出有什麼危險，躊躇了會，她決定走近一點看看，可當邁出一步時，面前的景象突然發生了變化。

    她眼瞳驟然一縮，她看到了什麼，她離他的距離更遠了，周圍的環境變成昏黃下的赤色荒丘，而他正處那高丘之上，身後竟是一把把利刃刺穿著身體，連同背後的路都是。

    是自己的血染紅了這土丘麼？伊晴有些懷疑，可這要留出多少血才行，面前的他又是為什麼會這樣？

    「是挺可憐的啊。」前面的他已聲音沙啞，像是許久未開過口所致，「這就是我的內心映照。」

    「可為什麼會這樣？！」伊晴不敢相信，他的內心會是這樣，他的生活說不上有趣，卻也只是乏味，更不用說慘澹，然而怎麼會有這麼讓人壓抑的內心世界？

    「呵呵。」他回過頭，只見慘白的側臉，眼裡的冷漠還有層什麼，那是悲傷，是小孩被丟棄時的無助。

    可接著，他表情又變了，眉頭緊縮，眼角憤怒得呲裂嘴猙獰得睜開，整張臉變得扭曲。

    「為什麼？」茂御手撐在陽台邊，聲音低沉，「我沒錢沒心。」

    可怎麼會這樣？那虛無的聲音又響起，並又真實了幾分。

    伊晴看著那土丘上的身影，孤獨、傷痛、扭曲……都不能形容描述他，但這些都是因他而產生，也要由他來承擔，其他人也只能默默地在旁看著。

    「為什麼會這樣？」他口中吐出淡淡白氣，聲音又變得寒冷幾分，「我告訴吧，有個人，一直都是別人的出氣筒一直都被限制不允許，整個人都在以機械的方式生活著，這種人……」

    「根本就不配得到感情。」茂御雙手掩面，指間可見的眼睛裡充漲著的憤怒、絕望……開始一點點，又很快蔓延開。

    「你該回房間裡繼續學習了。」高大的黑影下連聲音都聽不出感情……

    「家裡就靠你了……」一個模糊的女聲低聲泣訴著……

    「不能早戀啊。」

    「不努力的話想想看那些黑衣佬，你將來也要像他們一樣麼？」

    不知不覺中，各種黑影出現，又在明滅模糊，最後，一副畫出現，雨天下，一個垃圾堆旁，一張床，上面被褥破爛，在這條通往黑色里的路旁，還感覺就像是在水裡，那種感覺，真實又窒息，還有那雨點的冰涼，流淌在眼角然後滑落在每寸的皮膚上。

    「你要努力，不斷向前，不然這就是將來。」黑夜中一個身影出現在茂御旁邊，可一看，那人竟然是茂御！

    但身上的氣質卻為之不同，要講的話卻也讓人捉摸不透。

    「你註定要與他人不一樣。」

    「你是個怪物。」

    伊晴那湛藍的眼睛充滿了難以置信，還有震撼，那些記憶碎片，裡面的那些黑影她見到過一些，就在以前，無意間看到茂御的記憶中就知道，如今又全部出現，還有些沒見過的……

    丘坡上的人起來了，回過頭正式看著伊晴，並一步步慢慢走來。伊晴看著他、茂御艱難走來，可自己並沒有離開，她已經被震撼得不能離開了，而同時，茂御每前進一步，周圍的環境又變回了教室里，外面狂風呼做，猶如末世，但又在漸漸破碎。

    「怪物，monster，」茂御手顫顫巍巍的離開臉頰，沙啞變質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出，他抬起頭，看著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居然沒有表現出驚訝或其他的表情，仿佛早已知道。

    「是的，我正是我塑造了我，」茂御眼裡變得堅定，卻產生出異樣的紅，嘴巴上揚猙獰得露出白牙，「所以我要殺了我！」

    畫剛落，他就抓著面前的他的衣領，伸頭欲咬一口。

    不知不覺，他手變得漆黑瘦長，上面還有黑色的鱗甲如同老樹皮，爆裂之下有異樣的紅線條，還有看起來無序卻有著規律的點點，詭異無比。

    殊不知他的眼眶臉頰上也變了，爆裂如岩漿迸裂開的大地，上面點點的宛如每口的火山，流淌出異樣的紅，蔓延全身。

    同時，周圍的環境也跟著變化，破碎中扭曲，時間都好像慢了。

    呵呵，面前的他嘴角輕微上揚，陰沉的眼裡儘是不屑。

    忽然，面前的他也變了，模糊消失，只有一位白髮少女，湛藍的琉璃眸子裡充滿了驚懼。

    「伊晴？！」茂御頓住了，怎麼會是她？剛才呢？

    可下一瞬，迎接他的只有腹部的巨痛，還有兩個銀光向手臂斬來。

    嘎！

    他竟然發出了類似烏鴉的怪叫，連自己都感到奇怪，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