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覺得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火辣辣的燙,她不敢去看一旁少年臉上的神情,也不敢去看蕭槿的。
「是強取豪奪,用一紙賜婚束縛一生嗎?」顧九再道,反正她一開始便是豁出去了,將將脫了罪名,卻立馬又不安分了,想著開罪當朝三品,她這腦袋,就沒有想過安心呆在脖子上了嗎?
蕭槿怒極反笑,她上前一步凝著顧九道:「本官不妨按你說的試試。」
話落,又眯眸凝著陰寡月。
身後的素衣少年鳳眸一瞬陰鷙,他伸出修長的手,一把拉過顧九。
「南衣,不會從命。」他冷聲道,又添了一句,「即便是,『抗旨不遵』……」
蕭槿眸中怒意騰起,卻被她強行壓下,她薄唇輕咬,心中暗道:靳南衣,你別逼我……
顧九輕緩地鬆開寡月的手,一眸暖意讓他心安。
可這種情況他又怎能心安?他雖是陡升溫暖,心頭緊張卻未消散。
「蕭大人是想和靳兄在一起,還是想逼死他?」
「你大膽!」
此語一出小易衛箕蕭肅面面相覷,就連寡月也怔了片刻,然而片刻之後,他緊繃的神經鬆開了。
原來,她不是不懂他對她的情……她這是在承認他對她的感情嗎?
若是不能與她在一起,他活著,便喪失了全部的意義……
顧九表示,她真的沒有想那麼多……
「蕭大人兩次動怒,可是因為草民說的是實話?」顧九再道。
蕭槿目光幽冷,落在顧九身上,她冷聲道:「你別以為你是靳南衣的朋友,本官就不敢對你怎樣。」
「不,草民不敢。」顧九淺淡道,「請蕭大人聽草民說完再行懲罰也不遲。」
「蕭大人現在若是讓聖上賜婚,南衣或許不敢抗旨或許娶大人……。」
顧九還未說完就感受到身後那個白影震動了下,想上前來說些什麼,顧九勾唇道:「我說的是或許,或者沒有或許……」
「我只是想假設一下……蕭大人你又可曾試想過成親以後,成親以後的蕭大人與南衣該是如何?」
不想等蕭槿或是寡月說話,顧九繼而再道:「冷漠相識、無故爭吵、相互折磨、冷顏以對?或者連和諧的假象都不願去營造?這樣的婚姻,蕭大人你想要嗎?」
「蕭大人,你想毀了靳南衣嗎?」
——你想毀了靳南衣嗎?
華服女子呼吸一窒,眉間似有怔動之色,卻在一瞬,義憤填膺。
她上前一步,衣裙上腰間的玉佩鐺鐺作響,朱唇輕啟:「你怎會知道我與他會是這般?你憑什麼說我?」
「還是……你小看了我蕭槿經營婚姻的能力?」女子安詳從容不復厲聲質問道,
「不過是個假設罷了,大人又何需動怒?」顧九再道。
蕭槿未看顧九而是走向白衣少年。
「靳南衣,從見到你開始,我蕭槿就從未想過對你以權威相逼,若是我蕭槿有此打算,那日進殿之上,當聖上問起我心儀於誰的時候,我就會說出你的名字,一紙賜婚,我還用等到今天?」
她話音剛落,顧九眉頭一動,倒是反過來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望著陰寡月一瞬的怔忡,蕭槿美目流轉,流光艷艷,她微勾唇角。
一雙溫暖的手落在顧九的手上,七分溫柔,三分桀驁的面出現在顧九的視線。
「沒有的假設,又何必認真。」
話語裡有著淡淡的惱意,淡淡的寵溺……
「這樣的旨意我不會遵循,便也沒有那麼多的或許……」他說道,將顧九往懷裡拉。
他抬眼凝著蕭槿,眉目清明。
「蕭大人,告辭了。」也早該告辭了……
顧九被他大力的帶上車,她能感受到他的慍惱。
小易和衛箕朝著蕭槿作揖後上了馬車,蕭肅是騎馬來的也跟著上了馬車。
衙役屬前只留下一臉失神的蕭槿,她突然覺得,今日的暖陽,無比灰暗……這不是她想要的……
「大人……」馬車旁的女官柔柔地喚了一聲,似乎在打量著蕭槿的神情。
見蕭槿朝她走來她忙低下頭道:「大人,今日申時,您還要進宮去見太子妃。」
蕭槿愣了一下,似乎是見到靳南衣後將這事給忘記了。
她揉了揉腦袋,也不是什麼事情,不過是關於宮中女官的改革制,經太子妃和皇后的提議,又交與幾個尚宮,她本非宮中人,又隸屬六部,這些宮中事物不該插手,可她為當朝唯一的女大人與男人們供事,故,皇后、太子妃看得起,才來找她提點,於理不容,於情當去。
故,她今日才是一身女裝,並未著官服。
只是沒有想到會遇上靳南衣。
她凝著眉,上了馬車,心中對那靛青色衣袍的少年,隱隱升起一抹厭煩還有懷疑。
●
衛箕等人駕著馬車回了東城宅院,這處宅院是寡月找的宅子有些大,臨近東城,辦置吃穿用度都很方便,只是,或許於寡月和顧九的性子,有些吵鬧。
對此寡月只是微微勾唇,吵鬧也是好的,以後又了孩子,住在這裡接地氣,人氣旺盛,熱鬧點好。
他臉一紅,都想哪裡去了……
寡月掩了門,坐在亭中,顧九在房中沐浴,他出來曬曬太陽。
衛箕先奉上一盤茶點還有茶水。
「小易帶著,蕭大哥去廂房了,給蕭大哥安排好了,衛箕便陪著九爺再回去吧。」本是寡月帶著小易來了長安後,衛箕放心不下執意跟著來的,所以他還是要回去看下玉石坊的。
寡月沉凝片刻,方道:「我也陪著九兒回去。」
衛箕小訝了一下,未曾再說,唇角微微勾起,只覺得自家主子算是被九爺吃的死死地了。
他不知是該替九爺喜,還是替主子悲,罷了,主子們高興就好,他也跟著樂呵呢。
●
末了,斜陽殘褪,街市外小販的聲音越來越小,馬車的聲音漸漸聽不到了……
這種體會,會在多年以後泛黃的記憶里愈演愈深,喧囂划過繁華,寧靜從容,卻讓人每一處都感受到幸福……
是的,幸福……
女子將將沐了浴,穿著一件十分舒適的厚襖子坐在床榻上,榻邊不遠處的火爐燃燒著,她拿著新到的話本看的來趣。
身後的少年,幫她打理著濕漉漉的頭髮。
於他,這樣的幸福來之不易,他很滿足了……即便是握著木梳,給她一遍一遍不甚厭煩地梳理著頭髮,他心頭亦是溫暖的。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心不大,容了一個人,便傷了其他人。
以往,他以為若是男人必須要三妻四妾,他不會排斥的,那是他在封建王朝生活了十多年,所形成的觀念;卻未曾想到,若是真愛了,又如何能容得下其他人……
便是,連將就,與利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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