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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馬第十九章、中書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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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理,官吏新命,卻使得宦官逐步控制了中書之權。

    晉初中書的權柄很大,如荀勖、張華、和嶠、華廙等都做過中書監、令。但在長安小朝廷肇建之時,人才匱乏,官署多闕,索綝等唯掌尚書,而把中書、門下等制約機構都徹底放空了;即便司馬鄴復都洛陽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也是尚書獨重,而中書無人,門下散秩。主要原因,中書本職是負責向尚書省傳達天子之命,並將尚書所奏上呈天子的,而既然天子無權,事總尚書,那還要中書有啥用啊?找倆宦官負責跑腿就夠了嘛。

    再其後華恆合侍中、門下為一省,用以制約尚書,趁機就有官員跳出來,請復中書——也不管是否合乎時局,就要把一切制度全都恢復到王朝興盛之時,這是不少官僚固有的病態思維。可是荀組等人自然不願意再起個中書省,以制約自身,於是援引漢武帝初設中書之舊例,使宦者擔任中書。

    當然啦,士人是絕不樂見宦官掌握實權的,因而雖命中書,卻既無省,也不設監、令,只挑出國初專掌呈奏案章的通事、舍人兩個低級職位,以授宦者。原本負責跑腿的明達、朱飛二閹,不過加個名號罷了,實際事務並無增添。

    ——這兩名宦者,本是司馬鄴舊臣,跟著他從洛陽逃到長安,復自長安再遷回洛陽,資格很老,瞧上去也忠心耿耿,因而深受司馬鄴的寵信。

    不過原本只負責跑腿,呈遞奏章,以及天子之命,連封緘都無權打開的中書通事、舍人,如今竟然讓他們掌握五校,這確實是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宦者而掌兵,自漢末以來就從未有過啊!故此荀邃、祖納才要去懇請荀組,必須您老人家出面,才能夠將此事確定下來。

    荀組照樣是援引故事,中書而掌五校,是有先例的——當然啦,那會兒中書之職不由宦官擔任,而且禁軍也不是低級的通事、舍人所可以調動的。


    殷嶠就此將前後因由,詳細分析給裴詵聽,完了說:「荀氏不敢拮抗令兄盛功,而恐盛功以兵威凌迫彼等,乃故使宦者將五校也。明達、朱飛皆天子近人,則攻彼二人,恐怕累及天子,有傷大司馬之譽……」

    中書雖然無省,終究曾經是超邁於尚書省之上的樞機要署,則既然遵照「前例」使其掌控五校,依照正常渠道、正規程序,就很難再奪其兵權了。而若是用強呢?等於直接往司馬鄴臉上扇巴掌啊!裴丕固然仗著手中的兵馬,更仗著裴該之威,可以不把諸尚書放在眼中,起碼敢於陽奉陰違,卻暫時還不敢以臣而凌君。要以臣凌君也得等裴該親自來干,裴丕、裴詵兄弟是沒有這個膽子的,殷嶠、卞壼自然更沒有……

    裴詵聞得殷嶠之言,不禁苦笑道:「荀氏是欲以天子為盾,故使家奴掌兵。彼等以為宦者不足為慮乎?近於胡漢,即有王沈、宣懷之亂政……」士大夫普遍敵視宦官,但同時又不把宦官放在眼中,以為循著正規程序,隨時可以把作惡的宦官給輕鬆捻死。但問題是宦官不會依照正規程序、朝廷法度做事啊,一旦坐大,反噬士大夫之事,史不絕書。

    終究漢代閹宦亂政之事,去今已遠,而官僚們往往是健忘的。

    「彼今縱猛虎出柙也,其意分明在大司馬!」裴詵輕嘆一聲,隨即便道:「欲破此局,除非陰謀秘計,不能如我等所願……」然而耍陰謀他自認不如王貢,再加上既要臉,又謀退步,則在洛中耍陰謀,實在是自縛手腳,且投鼠忌器……還是只能等王貢來了,再讓他去傷腦筋吧。

    但是裴丕既然率兵入城,哪怕不能盡奪洛中兵權,我也一定要想方設法,使他可招之即來,卻不能揮之即去!

    二人正在商議間,突然門上來報,說天子召集群臣,會聚禁中議事。

    殷嶠不禁大吃一驚——大半夜的皇帝召見?這是出了什麼事兒了?!別說司馬鄴基本上唯垂拱而已,即便是個實權在握且勤政的天子——比方說武皇帝……哦不,他不夠勤政——若無大事,也不可能夤夜急召重臣啊!

    急忙穿戴衣冠,乘車前往禁中,臨行前還關照裴詵,說子羽你趕緊馳去盛功軍中,嚴密戒備,等我的消息——我有預感,此事或與今日對宦者的任命有關,禁中必有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將會極大地影響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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