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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馬第二十二章、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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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嶠又愣了一會兒,拱手問道:「如郭君所言,我亦命不久矣……未知可有禳避之法麼?」

    郭璞輕輕搖頭,卻不回答。

    這時候就該輪到裴該發話了,當即態度誠懇地對溫嶠說:「太真,我不識觀相、望星,但以常理推論,遼西公年事既高,壽將不永,大有可能。則其歿,段部七成必亂,匹磾、末柸必相征伐,也在情理之中……」

    溫嶠頷首,表示贊同。

    「段部自家事,劉司空實不當涉足其中,而若相助段匹磾,戰陣之上,難保萬全,非獨太真也——不殺胡而死,反死於亂,豈不可惜?太真若求自保,可即留長安,不必返歸薊城;若愛劉司空,還當歸薊諫阻為是。想來若劉司空不涉於亂,太真亦自可保安。」

    裴該擔心溫嶠一害怕,那我不回薊城去好了,所以先拿話頭堵他——死的可不一定光你一個啊,你要敢留下來,那就是唯求自保,是為臣不忠,為甥不孝!這種污名你擔得起麼?!

    其實不用裴該堵,溫嶠畢生事業都寄托在姨丈劉琨身上——他當然不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上,即便沒了劉琨,他老先生仍能在東晉官至驃騎將軍,青史留名——既然聽郭璞預言段疾陸眷一兩年內就會死,怎可能不趕緊跑回薊城去提醒和規勸劉琨啊。

    裴公所言有理,他們段家自己的事兒,打生打死,其實跟我等晉人無干,真若插足進去,必有損傷,那勢必影響到恢復大業啊——石勒就在南面虎視眈眈,豈肯放過這個大好時機?劉琨最佳的選擇,其實是兩不相幫,自率晉軍護守南境,以御石勒,等你們段家先打出個結果來再說。

    關鍵溫太真也有點兒先入為主,以為郭璞真是料算無虛,而裴該擅觀天下大勢——此前他就說石勒將會壯大,不但王浚,就連劉琨都扛不了多久,自己還曾經暗笑,結果不都應驗了麼?如今相隔萬里,無論郭景純,還是裴大司馬,對於薊城和遼西之事都洞若觀火,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前者是真的能掐會算啊,後者是真的目光如炬啊。則二人之言,豈可不聽?

    因而溫嶠面容一肅,便朝裴該拱手:「嶠非聖賢,然亦不敢獨善其身,自當急歸,奉勸大司空警惕將來之事。還望裴公速命蘇將軍北伐,以攻曹嶷,則厭次邵將軍無後顧之憂,乃可牽絆羯奴。否則若遼西有變,羯奴趁機北上,誠恐幽州也非國家所有也!」


    裴該連連點頭,然後一指郭璞:「還勞景純大筆,這便行文命蘇峻北伐青州。」

    溫嶠匆匆告辭而去,胡焱等人見他走了,便一起將目光投向郭璞,小心翼翼地問道:「天象果然說東北將殞重臣,是應在遼西公身上麼?」郭璞望一眼裴該,裴該面色一沉,對眾人道:「適才景純不敢放言,其實……恐是應在劉越石身上!」

    眾皆大驚,就聽裴該又說:「段疾陸眷不死還則罷了,彼若死,幽州必亂,劉越石將難保安,羯奴因此乃有望鯨吞東北——卿等且善作,毋稍懈怠,我等將來的大敵,必為羯奴無疑!」

    ——————————

    裴該使郭璞作文,下令給徐州刺史卞壼,命蘇峻即刻率部北伐青州。

    裴文約本是都督中外軍事,理論上除各州郡守城之卒外,皆可調遣;而蘇峻本身掛著輔威將軍的頭銜,所率外軍,只是名義上受徐州刺史節制而已,則此令實可繞過卞望之,而直發蘇子高。裴該之所以這麼做,是表示對卞壼的尊重,也有東方之事,盡委卞君之意。

    至於洛陽的朝旨,就沒這麼講究了,直接送去了公來山上。

    但當朝旨抵達之時,蘇峻已然發兵東進了;等裴該的令旨到了開陽,卞壼也已得聞蘇峻盡得城陽,屯兵密鄉。卞望之一方面將裴該之令轉遞蘇峻,同時還附上一份公文,說明徐方糧秣不足,以後料難供奉,允許蘇峻在城陽郡內自行徵收。

    快馬前至密鄉的時候,蘇峻已然離去——他到哪裡去了呢?原來直行西南,在汶水西面的斟亭一帶建造營壘,與曹軍相隔僅二三十里,遙遙相峙。

    蘇峻最終還是不敢遽入東萊——怕被人抄了他的後路啊——於是遣人前去聯絡鞠彭,請其率兵來會,共破曹軍。同時蘇峻還送信去厭次,通報說我已北上,牽制住了曹嶷軍隊的主力,君等不趁此際渡河而南,更待何時啊?

    鞠彭接到蘇峻的來信,不禁疑惑,就問來人,說我請鄭林先生帶信給蘇將軍,他接到了吧?那麼鄭先生為什麼不肯回來呢?送信人回覆說,鄭先生早就已經離開了密鄉,啟程東返——怎麼他還沒回東萊麼?語氣至誠,不似做偽。

    因為蘇峻之害鄭林,軍中亦隱秘此事,這個使者是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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